新来咋到,小作一篇以飨[原创]登宝庆古城墙
19年前 • lxz0301 • 5509 人浏览 • 3 回应 • 生活家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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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宝庆,即邵阳。湘中重镇,地势险要,人才辈出。历史悠久,乃兵家必争之地。相传湖南有三气:长沙人秀气,湘潭人灵气,宝庆人匪气。梁魏王尝站在黄河边上叹“壮哉山河之固”,关羽凝望滔滔的汉水“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毛泽东曾矗立橘子洲头笑“鹰击长空”,美好的景色似乎总是激起一些人的豪情:
时维九月,序属三秋。是日,天朗气清,阳光明媚。大厦金碧辉煌,街道车水马龙,行人熙熙攘攘。如此良辰美景,理当出门远足一次,呼朋引伴,笑山水之乐;畅所欲言,叙心中抱负。奈何高朋皆不在城中,城中尽狐朋狗友酒肉朋友一类,与这些人远足,风景都会大煞,还不如独坐家中苦吟《唐诗三百首》。
于是,独自出游,更衣换鞋,径自往城外走去。行至北门,城墙在目。一色青石玄武岩砌成,依斜坡而建,足有三层楼高。巍巍立于此,守护一方百姓,不禁让人想起房门上贴的那两位大唐猛将。城门在文革期间被拆掉了,空荡荡城墙下一个大洞,只余下当年装门的几个石孔供人回忆,每念及此,心中痛惜不已。从城门(姑且称这个洞为城门罢了)往外望,滔滔江水一碧墨绿映入眼帘。湖南有四条大江:湘资沅澧。此即资江也。也不烟波浩渺,也没有卷起千堆雪,唯静静地流淌,大江北去,一故如斯。
北门旁有阶梯可登城墙,于是拾阶而上,独上高楼。耸立城头时,才感高处不胜寒,江风袭来,衣决飘飘飞扬,寒气如刺刀割着肌肤,始叹“天凉好个秋”!
秋天的确是个适宜做诗词歌赋的季节,目光所及,皆颜色也。奈何我对歌赋一窍不通,诗词是个半调子。笨人拙笔,所记者不及百分之一。
城墙历史悠久,二千多年前的楚国先民们就已经沿着江边建造城市修筑城墙了。宝庆府的位置得天独厚,三面环水,一面靠山,所以二千多年以来从未迁移过,如此推算,楚国的城墙老祖宗也大约就沉睡在这堵城墙之下了。二千多年前的宝庆是个什么样?南夷的南夷,大约就是古书上说的猛兽出没,瘴气弥漫,野人披发纹身吧。是谁最先开发的宝庆?《宝庆志》中没有详载,估计也无从考究了,略略提到约楚国时,开始有了城镇。由此,我推算最先开发这里的不是原居民,而是被楚王贬来此地的“文明人”。不然,宝庆也不会一下出现城镇的。那
些失意的人们,他们当时一定不曾想过自己会成为这湘中第一城的缔造者。提及楚国,又不由得想到屈原。奈何资江不是汨罗江,资江清澈的水没有那个福分拥抱呵护这个赤子。资江水静静的流淌着,伴着时光悄悄地流逝,江底油油的水藻和水藻间色彩斑斓的小鱼就这样静静的招摇着,追逐着。大江北去,同湘沅澧齐聚洞庭湖,在洞庭湖里是否嗅到汨罗江的味道,是否听到三闾大夫惆怅的唱着:“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于是,激动不已的汇入长江,一江春水向东流,邀上江西老表,横贯东吴,注入无垠的太平洋。于是,又想到了伍子胥
,这位一夜白头的将军率领着雄赳赳的吴国战士扬起千里尘土奔杀楚国而来,势如破竹,铺天盖地,杀地日月无光,杀地风云变色,杀地人心惊胆战,杀地南岳衡山不住哀鸣。一日破堰都,又是血流成河,山川尽染。鞭尸二百,乃凯旋回还。可怜诺大一个楚国,国破人亡,哀鸿遍野。伍子胥不曾来过宝庆吧,这样荒凉的一个小地方,一定入不了他的法眼。但肯定有人来了:最擅长在楚王面前献媚的权贵一定来了,而且是带着一车一车的财宝;贪生怕死的军队来了,一定是有气无力的举着楚王的旗帜,摇晃着生锈了烂掉了的兵器乱糟糟的来的;无家可归的难民也来了,拖家带小,一路乞讨,一路死亡的来了。伍子胥一走,权贵们也走了,还是带着一车一车的财宝,回到楚王身边继续献媚;军队也走了,趾高气昂地高高树起楚王的旗帜,挥舞着手中生锈的破铜烂铁;难民不走了,他们再没有力气走这么一遭了。于是,披荆棘,暴霜露,以有尺寸之地,始为家。
时光荏苒,伤心秦汉,如过眼浮云。三国两晋南北朝,隋唐五代又十国,赵家小儿陈桥兵变夺政权,南唐后主独自凭栏浪淘沙。资江不屑一顾,独自流淌,外面风起云涌,与我何干。古城墙年年修缮代代修缮,修得固若金汤,与资江相依相伴,细语呢喃,卿卿我我,管它春夏秋冬。
西夏崛起,金兵南下,靖康之耻。钦徽二宗不还,赵构江南称孤。可怜宗泽,垂死尤呼过黄河;伤心岳飞,一心踏破贺兰山。一位皇族贵胄,骑着高头大马,不知何故,看中敝地。于是广修土木,大造宫殿,日夜笙歌,倒也窥尽资江美色。一日皇帝驾崩,于是急忙忙赶到重庆,继承大统,竟是宋理宗赵昀。于是恩典有嘉,资江与嘉陵一色,宝庆和重庆齐名。斗转星移,岁月沧桑。昔日宫殿广厦,如今空余江畔座座废墟供人凭吊,想来唏嘘不已。
沿城墙溯江源而上,距北门不出数里,江边有渔夫摆渡。于是下得城墙,行至江畔,讲好价钱,方稳坐于小舟之中。船夫摇楫,调侃两句,便唱起了渔歌。声若资江,宽广却有岸,大气却波平浪静,偶有鲤鱼跃出水面,激起层层涟漪,平添几分活泼。片刻,舟行至江中,溯源而上;未几,望有一洲,须臾即上。此非别处,状元洲尔。盖纪念魏源而名。魏源故居就在江边岸上,传说魏源在此洲上度过不少童年,可惜洲上现在尽是人间烟火,饮食业兴旺无比。古城墙看在眼里,一定痛在心里吧。
风云突变,太平天国天京内乱,石达开率部出走,呼啦啦西征,往大渡河方面去。不知为何,石达开和他的十万天兵天将却绕到了宝庆府来。十万人蜂拥而上,围了个严严实实。却不想想宝庆自古乃兵家必争之地,南通两广,北控长沙,城墙修的高大坚固,堂堂资江做它的护城河,先别说如何渡江,等渡得江来,又被守城部队杀光了。于是,围了一月有余,石达开感叹一句“铁打的宝庆”,知趣的挥挥手,领着弟兄们西去了,这一去就再没回来。
我相信,石达开一定下令强攻过,而且不止一次。我相信,古城墙和资江一定见证了,那狼烟,那烽火,那蜂窝般的箭簇,那再也没有知觉的人……资江一定哭过,都哭红了,古城墙一定震撼过,都颤抖了。
又是一段历史,又是一段苦难。武昌一举,欢呼中国大变革;中华民国,扬眉世界民族林。猿猴盗国,倒行逆施;云南起义,蔡锷护国。眼前缓缓流着的资江水,就是当年蔡锷喝过的水。还记得老师曾经骄傲的给我们将蔡松坡的故事:小童蔡锷去参加考试,怀里放着一个作午餐的大饼。老夫子看见了,随口说道:“小顽童腹含乾坤”,蔡锷不假思索地回答:“老先生明察秋毫”。夫子奇之。夫子可能自己也从没有想过,这个小顽童真的腹含乾坤,几十年后,其地位和国父孙中山看齐。我相信,资江一定记得,她曾经养育过这样的孩子。
历史百年,一场浩劫汹涌而来。反封建,反迷信,打倒一切牛鬼蛇神。不曾被攻破的古城墙被攻破了,于是,宝庆沦陷了。城门劈了烧火,城砖挖出来建房。千疮百孔,古城墙从此缺一段。鬼夜哭!一夜资江大水,刚刚好把城墙淹没,有人说,这是资江在抚摩恋人的伤口。
转眼二十年,岁月如梭。邓老上台拨乱反正,一次全民的臆症终于被治好。所幸古城墙福大命大,大部分保存尚好。政府一牒公文,如五指山上如来佛祖的梵语,法力无边。于是古城墙成了文物,终于太平了。
如今,古城墙依旧巍峨耸立,资水依旧静静流淌。静下心来,还能听到它们的私语。
我心满意足,叫声船夫,返航,回家。
回至家中,正遇友人电话,问我何处去也。答曰:“独立初秋,资江北去,状元洲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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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xz0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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拙作曾发表于校刊,严禁抄袭咯。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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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剑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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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这样的风格,加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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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君如满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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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中历史,大夫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