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区 生活家庭
  • iu2008
    发帖IP地址:124.231.162.245
    一字一字的看过来! 楼主上学时文字功底深厚!很有隆重的乡土气息,如果写成打工文学的话,终究是不太妥! 期待后续!
  • 天下大乱
    发帖IP地址:221.238.22.185
    这一章究竟多少字?感觉不分节的话,读下来挺吃劲的:)
  • 青蛙果果
    发帖IP地址:219.134.107.109
    大家还在担心这是一篇纯粹的打工文学,我把写大纲给大家看下吧。其实主要载体还是爱情故事。 《直到有一天》写作大纲 【创作时间】 预计从2008年6月至2010年6月。 【写作主题】 以自己亲身经历的生活为蓝本,讲述三个在广东闯荡的打工青年的十年生死恋(1999-2009年)与奋斗史,折射21世纪初经济大发展时期中国社会的痛苦与伟大,黑暗与光明。 【写作类别】 小说•当代生活•现实主义 【写作语言】 白描、朴素 【写作章节】 15章左右,2.5-3万字/章 【写作字数】 40万字左右 详细剧情还是不交待了,剧透就不好玩了。
  • 青蛙果果
    发帖IP地址:116.7.65.53
    这个版的网页,我字打得长一点点就会卡住发不出去。烦。- -||
  • sy老刘
    发帖IP地址:221.238.22.132
    期待更新
  • 红果果三
    发帖IP地址:118.248.15.235
    期待好文章
  • 青蛙果果
    发帖IP地址:116.25.96.72
    连续几个通霄加班,这周更新不了了。
  • 吃草猫
    发帖IP地址:125.95.181.197
    继续等待。。。
  • 青蛙果果
    发帖IP地址:116.25.99.45
    直到有一天 第二章 东莞 公元一九九九年, 有一天下午,谢小梅走到了河岸边。 谢小梅已经长大了,这些年来,她的身子骨嗖嗖地向上长,她已经长过一米六五,而且似乎还存在继续上蹿的趋势,她身上的某些部位该突的突,该翘的翘,她从村子口走过去,年青后生们饥渴的目光,都会有意无意地在她身上睃来睃去,因为长年田间地头的劳作,她的皮肤微微有些泛黑,比不得过去的白晳,因为操使过镰刀锄头,她的手掌也略显宽大,指根处清晰残存留着硬茧驻足过的痕迹,她和从前已经大不一样了,但她的睫毛还是那么深,那么长,村子里的人说,谢小梅的眼睫毛,是油漆匠拿刷子刷过一遍的,而且一定是最好的油漆匠,用的是最好的黑油漆,他们还会补充说,那个油漆匠不仅刷过了谢小梅的睫毛,还一定蘸点过她的眼珠子,她的眼珠子又黑又亮,骨碌碌地滚来滚去,像两颗黑色的宝石。方圆十里那么多后生妹子,论起眼睛来,没有一个及得上她。 乡亲们不仅仅会夸耀谢小梅的眼睛,他们更多地会称赞谢小梅的学习成绩。谢小梅在村里的小学是全年级第一,到了乡里的初中,还是全年级第一,到了县里的高中,虽然不是第一了,前十名还是没问题,村子里的人都这样教训自己的子女: “你看看那个谢小梅,你看看人家读书成绩有多好,她迟早要考到长沙去,考到北京去,她迟早可以跳出农门,拿城里的户口呷家国粮,你们要发狠学习,你们要以谢小梅作榜样,你们都晓得种田有好苦嗻,你们都晓得种田有好累嗻,你们不想长大了也种田是不是?我晓得你们不想,我也不想,你们只要像谢小梅那样发狠读书,就不用为了自己前途担心……” 谢小梅走到河边的时候,正在为自己的前途担心。 那时节村子里家家户户都有了彩色电视机,屋子也翻盖成青瓦红砖,有关土砖草屋的居所与黑白电视耀武扬威的时代,已经被时光的潮流冲刷上岸,村子里的小河每年依旧泛滥一次,但已是在残喘沽息,因为造纸厂的兴建,厂里每年吞吐出来的白色废料垃圾覆盖了下游,毒死了无数鱼蟹,造纸厂很快倒闭,但河流要恢复生气,起码得五六年。村中心的马路已经铺上了一层柏油,以前汽车驶过时宛如风暴卷尘般的景象被彻底镇压,后生们不再像游鱼般成群结队踩着单车进城砌房子,并且从城里带来了不幸的消息:城里的企业都倒得差不多了,二纺机倒掉了,湘印机倒掉了,水泥厂倒掉了,造纸厂也倒掉了……城里到处都是下岗工人,城里没倒掉的汽修厂,拖关系进去,还得免费给他干三年,城里人虽然吹着空调,虽然喝着牛奶,但城里人的日子也不好过了,城里人自己都找不到事做了,他们也不再热衷于砌房子了……乡亲们丧失了最直接的经济来源,但农业税还得交,化肥还须买,孩子们读书的学费绝不是省油的灯,只靠田里那几分地,仅仅有口饭吃------生活在敲打着他们的脊梁,疼痛使他们寻找新的活路,有人开始卷起铺盖往南方走了,最新带回来的消息说,广东可以成为维系生计的下一个所在,但是广东那么那么遥远,火车都要走上二十个小时,不比往日进城打工那二十里地,离乡背景地远走他乡,暂时并非村子里的主流倾向。 公元一九九年,柳雨村换上了新的面容,也降临了新的愁苦,公元一九九九年,命运的枷锁落在了谢小梅的脖子上,并拽着她开始踉踉跄跄往前走。 昨天傍晚的时候,村委书记来找过谢小梅,这个人把谢小梅带到了眉尖冲,指着一块旱地说:“这是你的地。”然后他又把谢小梅带到临河的一垄水田,指着那块田说:“这是你的田。”谢小梅已经成年了,她分到了两分旱地跟四分水田,但都是贫瘠的边角,不能指望收成。 村委书记叼着卷烟,露出满嘴交错的黄牙,笑眯眯地去摸谢小梅的手,他说:“妹子啊,我帮你分到两块好地啊,妹子啊,其实我这还有两块好地,你想不想要……” 谢小梅把手掌抽回来,面无表情背转身,一直走出老远,方回过头来,冷冷说: “瞧瞧你那副德性!” 谢小梅分到了自己的田地,她在自己的田垄边来回走了几遍,竟只觉得齿冷,谢小梅知道自己生命中余下的的时光将在春耕秋收中打发掉了,一想到自己的一生将在地头的劳作中与锄头粪箕相依为命,一想到村子农妇们泼辣的性子与满面愁容,她就只感到后背一阵阴寒的冷。 她已经考上了大学,但她不能去读书。 这些天正是农忙的收尾,谢小梅与母亲在田间如同牛马般一样劳作,她们买镰刀、刮禾、分堆、打谷、挑谷子、晒谷、收谷、碾壳、育秧、犁田、引水、抛秧、插秧……一想到这些日子的辛劳,谢小梅便会感到一阵不寒而栗,刮完禾她已经直不起腰身,分堆时手上脚上教锋利的禾叶割出无数道细细的伤口,扛打谷机到地头时,她在路上摔倒了两次,差点压断了腿,挑谷子回家的路上,她只听到扁担在咯吱咯吱地响,好像是自己的骨头要断掉了一样。 每天晚上,只要一放下饭碗,她就睡得像头死猪一样。 这些天她身上的汗水一层一层地流淌,肩上手上到处都是水泡,那些水泡,刺破后一沾水就一阵阵的刺痛,她在下午时分田水滚烫时去插秧-------节气不等人,若过了立秋,收成便会大减。她戴着斗笠站在田地里时,脚底发烫,头顶发烧,后背一阵阵地像被火滚过,她插了两排秧,多年的痛经便开始了,肚子里一阵阵抽搐地疼,像是被人在一脚一脚地踢着自己的下腹,谢小梅站在田地里,微微弓着身子站起,咬紧牙关强忍着身体各处的疼痛,母亲看到她停下了劳作,便催她:“快插,插完秧就好了,插完秧就莫事了。”谢小梅已经觉得耳朵在嗡嗡地响,两条腿开始打起了摆子,谢小梅努力尝试着弯下腰去,但是成日的劳苦与痛经的双击彻底打败了她,她感到额上一时的冰凉,一时的虚汗,头重脚轻,全身轻飘飘的。 这时母亲发现了谢小梅惨白的脸色,她走过来扶住女儿的手臂,问她说:“你莫事吧,你脸白得跟张纸一样。” 谢小梅咬紧牙关,低声说:“姆妈……” 然后眼前一黑,像根断掉的树桩,一头栽进了水田里。
  • 天下大乱
    发帖IP地址:221.238.22.202
    谢家有女初长成,为母能分几多忧?
  • yancy29
    发帖IP地址:60.176.147.47
    也经历过~~小时候在佘湖山偷橘子恰 还有陶家冲以前的鱼塘里捞鱼
  • 青蛙果果
    发帖IP地址:116.25.103.137
    这些天她身上的汗水一层一层地流淌,肩上手上到处都是水泡,那些水泡,刺破后一沾水就一阵阵的刺痛,她在下午时分田水滚烫时去插秧-------节气不等人,若过了立秋,收成便会大减。她戴着斗笠站在田地里时,脚底发烫,头顶发烧,后背一阵阵地像被火滚过,她插了两排秧,多年的痛经便开始了,肚子里一阵阵阴寒抽搐地疼,子宫像是被一只冰手捏在了手心,一时地紧,一时地松,这么热的天气,全身上下竟开始冒冷汗。谢小梅站在田地里,微微弓着身子,咬紧牙关强忍着身体各处的疼痛,她只觉得身外是一团火,身内是一方冰,灼热与寒冷同时折磨着她,她已经快说不出话来了。 母亲看到她停下了劳作,便催她:“快插,插完秧就好了,插完秧就莫事了。”谢小梅已经觉得耳朵在嗡嗡地响,两条腿开始打起了摆子,谢小梅努力尝试着弯下腰去,但是成日的劳苦与痛经的双击彻底打败了她,她感到额上一时的冰凉,一时的虚汗,头重脚轻,全身轻飘飘的,好像踩在云端里没个着落。 这时母亲发现了谢小梅惨白的脸色,她走过来扶住女儿的手臂,问她说:“你莫事吧,你脸白得跟张纸一样。” 谢小梅咬紧牙关,低声说:“姆妈……” 然后眼前一黑,像根断掉的树桩,一头栽进了水田里。 谢小梅被母亲从泥水里捞了起来,在几个乡亲的帮助下,七手八脚背回到家中的竹席上,他们给谢小梅掐人中,灌凉水,谢小梅睁开眼睛时,头发上的混浊的水珠还在滴滴地往下掉。 大家看到谢小梅没有事了,开始三三两两回田里干活,那天下午,谢小梅一直躺在竹板床上一动不动,干掉的泥巴结成了硬壳覆在她身上,老掉牙的电风扇咯咯地对着她吹风,谢小梅睁着眼睛望着墙壁,一声儿也没作。 母亲重新下地回来,已到了傍晚时分。母亲一回家便开始做饭烧水,她从自家地里带回来几根虎皮辣,煮饭的时候,把辣椒盛在碗里,直接放到锅里蒸,大米变成雪白的饭粒时,辣椒也水淋淋蒸得熟透,母亲再用菜刀刀柄将辣椒放在钉板上捣得稀烂,最后洒上一层油渣,添些酱油、米醋,一碗油渣辣椒便做成了。母亲又到屋后的鸡笼里摸来两个鸡蛋,都煎熟了,最后从腌菜坛子里舀出半碟剁辣椒,母亲把饭菜做好了摆在了桌子上,然后去叫小梅来吃饭。 母亲过去摇了摇谢小梅的手臂,母亲说:“小梅,起来吃饭了。” 小梅没有作声。 母亲又说:“小梅,先吃饭,吃了饭好有力气,田里的活就快忙完了,再苦再累,撑过去也就没事了。今天晚上,我带你去卢医生那里打点葡萄糖,补充下营养。” 小梅依旧没有作声。 这时屋子里已经黑乎乎的,谢小梅侧对内壁,看不清她脸上的容貌,母亲的眼睛不好,在黑暗里,她根本什么都看不见,母亲叹了口气,走到门口,拉动了白炽灯的开关,屋子亮了起来,母亲重新走到小梅的身边,母亲又说:“小梅……” 小梅转过身来了,灯光下看得分明,她脸上全部都是泪水,但是她并没有哭出声音,母亲被女儿吓了一跳,她赶紧捉住女儿的手腕说:“小梅你怎么了?你怎么哭成这个样子。” 谢小梅神情恍惚着说:“姆妈,我不想做农民。” 母亲赶紧安慰她:“好,小梅不做农民,小梅是坐办公室的人,天天有空调吹,有报纸看。” 谢小梅摇了摇头,她伸出手指,仔仔细细把脸上的泪水揩拭干净,但是她依旧没有哭,她两只眼睛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她说: “姆妈,做农民实在太苦了。” 谢小梅不想做农民。 谢小梅只能做农民。 公元一九九九年,有一天傍晚,谢小梅走到河边的时候,开始为自己的前程忧心忡忡。 前些日子,她回过一趟母校,高考的分数早已公布,她考了557分,全校第七名。她知道这个分数,拿下一所本科不成问题,她开始憧憬未来了,她要背着背包到长沙读书,她要在那里呼吸四年大城市的空气,她会慢慢融进那座城市,甩掉身后的泥土与稻田,成为一个坐办公室的城里人了。 毕竟只是憧憬。 谢小梅的目光落在了河面上,她的视野随着清澈的河水向下游蔓延下去,她觉得自己的美好希望随着这条河流一去不复返了,她不可能去长沙读书------她根本交不起学费。 她早已经去和母亲商量过了,母亲说:“妹砣,莫是做姆妈的狠心,怪只怪你姆妈莫能力,你爸老早就病死了,你姆妈莫念过多少书,把你拉扯大实在是不容易,妹砣,我晓得你心里面恨我呢,我交不出学费,挡到了你的前程,妹砣,我有莫子法子?你读一期高中,就收到八百块钱了,还莫加寄宿费,你读大学,一年起码四五千,要是加上生活费,一年就上万了,妹砣,你姆妈只种了九分水田,三分旱地,已经累死累活了,还只收得到一些稻子跟蔬菜,你姆妈还只晓得养些鸡,养两头猪,你姆妈莫能耐,莫本事挣钱啊,我晓得你读书发狠,我晓得你灵性得很,本来会有大出息,妹砣,我对不起你啊……” 母亲还说:“妹砣,你也看到家家户户都砌新屋了,家家户户都有彩电了,就只有我们屋莫有了,我们还住在这间土砖屋里,我们看电视还要上别个家去,屋里的电器,就只有灯泡跟这破风扇,我们烧煤都省着烧,还要上山扒丛树叶子,别个屋都是一家人挣钱,我们屋里只有我一个人挣钱,妹砣,我实在是供不起了,你上到高二,读书的钱就全部是借来的,你不是不晓得,你爸这方的兄弟个个都恶得很,问他们借钱,好像割他们身上的肉一样,你姆妈那方的姐妹,借是愿意借一点的,但也就是一点点,你几百,我几百,要送你读大学,天差地远,妹砣,你是不晓得,你姆妈的眼睛现在每夜里都痛,一到傍晚,要是没有光,我就莫子都看不见了……” 谢小梅听得见母亲半夜里的呻吟,也见得着家里贫寒的窘境,生活莫可奈何地压在她的肩上,她既不能申诉,也无法反抗。 那天傍晚,谢小梅在河岸边看着夕阳缓缓沉了下去,阳光斜照而下,河水里像是被人倒进了黄金,河面上鳞鳞金光一片片随波起伏,村子里的小男孩赤着身子在上游深水处游泳,他们个个晒得跟泥鳅一样又黑又亮,跳水时欢快的声音却像针一样扎在谢小梅的心头,她沉浸在痛楚之中,也无法容忍别人的欢乐。小梅在草滩上来来回回走了几步,晚风拂起了她额前的刘海,也带来了河水清腥的气息,她把辫子放到前面,两只手轮流在上面摸来摸去,她正对着河面,逐渐陷入了沉思之中。 她的思虑并没有维持太久,就被别人的呼唤声打断了,背后有人在喊她的名字,那个人的声音在犁田归来仰脖长哞的老牛与戏水欢叫的小孩声里杀出一条血路,她清晰地听到那个人在喊: “小梅……小梅…….” 谢小梅回过头去,她看到李玉祥呼哧呼哧顺着河边的小路跑了过来,他脚步轻快,满面笑容,样子开心得不得了,他手里举着一个大号信封摇来摇去,他还没跑到谢小梅的身边,就开始忍不住激动得喊起来:“小梅!第一个……村子里第一个……你头个拿到录取通知书!湖南大学啊!羡慕死我了,我就知道你在河边,你就喜欢往河边跑,大家找不到你,我抢过来就往这方跑------这下你家要摆酒了,要把整个村子的人全部请过来……”他跑到了谢小梅的身边,但是他没有从小梅的面容中阅读到预想中的欣喜,于是他止住步子,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 十八岁的李玉祥长得又高又瘦,面皮儿比小梅要黑上四五层,牙齿倒是雪白,一笑起来,跟个非洲人似的,他念到高二就对读书不抱任何指望了,从县城高中卷了铺盖回家,种田下地倒是个能人,干起活来闷头闷脑地使劲,犁田插秧样样都是好把手,村子里的人说,下一代后生里面,就只剩李玉祥会拾掇田地了。 谢小梅接过了李玉祥手中的信封,但是她看也不看,她把信封紧紧抓在手里,低着头往小路上走,她说:“回家吧。” 谢小梅冷漠的态度加重了李玉祥的疑虑,他追上去问:“小梅你怎么了?你一点也不高兴,我看得出来,你真不高兴。” 谢小梅把通知书抱在胸口,望向插满晚稻秧苗的水田,那绿油油的色彩占据着山水之间的肥沃田地,她说:“我不能去读大学,李玉祥,我们都要做一辈子农民。”她低低着说完这句话,只觉得一股酸楚之意涌上鼻间,她低下头,去呼吸信封上的油墨气息,她努力转移着自己的注意力,不让眼泪掉落下来。
  • 吃草猫
    发帖IP地址:125.95.183.221
    以前穷苦时候的中国,尚且能读书读出去,现在,想读书读出去,你没有钱,成绩好又怎么样?
  • 青蛙果果
    发帖IP地址:116.25.105.222
    谢小梅把通知书抱在胸口,望向插满晚稻秧苗的水田,那绿油油的色彩占据着山水之间的肥沃田地,她说:“我不能去读大学,李玉祥,我们都要做一辈子农民。”她低低着说完这句话,只觉得一股酸楚之意涌上鼻间,她低下头,去呼吸信封上的油墨气息,“农民”这两个字沉甸甸压在她的心头,让她透不过气来,她努力转移着自己的注意力,不让眼泪掉落下来。 李玉祥跟在她的身后,几只牛蚊子嗡嗡嗡嗡在他头顶飞来飞去,李玉祥挥手去驱赶这些长翅膀的低空飞行物,他说:“小梅,你家里是不是没钱读书?小梅,你莫慌,我们慢慢想办法,离开学还早呢……” 谢小梅打断了他的言语,她站在原处,目光痴痴地向远方拉长,幽幽着问他:“李玉祥,你是不是打算种一辈子地?” 李玉祥就笑了,他说:“我其实也不爱种地呢,我们种两季稻,种一季油菜,还没有进城打两个月工挣来的钱多,现在化肥在拼命地涨,农药也在拼命地涨,种地又苦又累,可是田啊地啊都在这里,我爸说,看着它们荒掉,就觉得心里堵得慌,所以无论如何,每年还是要种。” 谢小梅叹了口气,她在心里想:“这个木瓜,根本没回答我的问题……”她只好重申一遍自己的主题:“我是在问你,是不是打算种一辈子?” 李玉祥这次听明白了,他张开嘴呵呵笑起来:“我不爱种,我要像你一样能读书,还种个鬼地!书读得好,将来才有好工作,有城里户口,比种地舒服多了。我跟我爸说了,今年我不种了,再过几天,我就去广东,就去东莞,我亲爹(注:干爹)在那里,她女儿在一家工业区的工厂做事,有本事,有关系,好多人都拖她进厂,我想去打工,我不想种地了。” 谢小梅说:“东莞?最近村子里的人,好多人都在说这个名字。” 李玉祥说:“是啊,好多人都往东莞跑,我屋亲爹说,那里到处都是工厂,到处都招工人,一个蛮普通的工人,一个月能挣到上千块呢,那些有技术的,磨光的,雕刻的,做模具的,一个月能挣两千多,你想想啊,现在我们城里的企业全倒了,多少工人没饭吃,多少工人没工资领,现在城里面,发得出工资就算很不错的,我要去东莞打工,就比城里人挣得还多。” 谢小梅问:“磨光是做什么的?模具又是做什么的?” 李玉祥摸了摸后脑勺,他笑着说:“我也不知道呢,我亲爹讲的,以前也没听过。” 谢小梅“嗯”了一声,她的思绪开始飞扬起来,她的眼前仿佛看到一排排鳞次栉比的厂房,那些厂房又干净又漂亮,穿着齐整的工人在厂区里秩序井然地走来走去,工厂里铺满了绿地,种满了红花……她对“东莞”这个词的印象忽然就活跃起来,充分起来,亲切起来,她抱紧了胸前的通知书,转过身对李玉祥说:“李玉祥,我跟你讲件事。” 李玉祥说:“讲啊。” 谢小梅停顿了一会,半晌才说:“李玉祥,我要是不去读书了,可不可以跟你去东莞打工?” 李玉祥 “啊”地惊噫出声,他脸上流露出既高兴又遗憾,既欢喜又难过的神情来,他说:“那当然没问题,我跟我亲爹讲一句就行…….可是你不读大学,那…….那多可惜啊。村子里这么多年,没有一个学生考得有你好。” 谢小梅得到了确切的回答,却并没有流露出一丝丝儿的欢喜,李玉祥最后的言语刺激到了她,她觉得心头的酸楚又涌了上来,她抱紧手中的通知书,一声儿也不作。晚风呜呜地拂过来,吹起了她身上的衣裳,吹动了她额前的刘海。 谢小梅正陷入在自己的沉思当中,李玉祥忽然过来扯了扯她的手袖,悄声说:“成朝阳过来了。” 谢小梅懵懵懂懂抬起头来,果然看见自己的小学同学成朝阳正从电线杆那边走过来,成朝阳现在中等身材,身子骨像预制板一样结实,他告别了童年的瘦弱单薄,也告别了童年的天真单纯,他现在成天无所事事,也不愿种田,也不愿下地,进城几次也没寻着工作,天天打字牌、打麻将,跟村子里一帮小痞子瞎混,或者趁着赶集的时候上乡里集市小偷小摸,听说他随身带着一把有弯钩的刀子,那种刀子捅进别人肚子里,能把人肠子勾出来,他的恶名在村里人尽皆知,大家都不爱理他,见到他来,都会远远避开。 成朝阳打着赤膊,手里面提着渔网,左边腰上别着一个鱼篓,还没有走近,一股渔腥味扑鼻而来,谢小梅和李玉祥赶紧侧身让开路来。李玉祥老远就打招呼说:“成朝阳,打鱼啊。”成朝阳一手挽着渔网,瞄了李玉祥一眼,没有说话。李玉祥又说:“成朝阳,几号再去赶集啊?”成朝阳听出这句话里的意味,他停下步子,用一种恶毒的眼神看着李玉祥,李玉祥笑嘻嘻着回应,成朝阳看了好一会儿,又转过头去看谢小梅,小梅被他看得局促不安,脚底背后,一阵阵的阴冷。 成朝阳看了半天,方对谢小梅说:“我刚才从马路边经过,听到别人讲,你考上大学了。” 谢小梅摇了摇头,又赶紧点了点头,他被成朝阳的眼神盯得有些慌张了。 成朝阳的眼神忽然变得欣慰而痛苦起来,他不住点头,不住声地说:“考大学好,考得起大学,就是城里人了。” 成朝阳把渔网搭在肩上,开始大步往前走,李玉祥对谢小梅悄声说:“这渔网一定是他偷来的,他家里根本没……”正说到一半,成朝阳突然在原地立定步子,返身走了回来,李玉祥吓了一跳,他以为自己的话语激怒了成朝阳,他握紧拳头,挡住小梅半个身子。但成朝阳的目标根本就不是他,成朝阳径直走到了小梅的面前,他好像想表达什么,他把手掌放到胸前晃来晃去,几次欲言又止,谢小梅并不清楚他的意图,为了保持安全的距离,她往后面退开一步, 成朝阳摆了摆手说: “不要怕我……”、 他开始往自己的口袋里摸索,他在水淋淋里的口袋里掏了半天,方摸出一张被泡得发软的五十元纸币,他把钱递到了谢小梅面前,他说: “我们班那么多同学,只有你一个考上大学……我知道你家里……有些困难……我只有这么多,你要是看得起我……” 谢小梅望了望旁边的李玉祥,不知道该不该伸手去接,李玉祥一把夺过成朝阳手里的纸币,塞进谢小梅手里,李玉祥忙不迭地讲:“看得起看得起,这么多年同学,当然看得起。” 成朝阳如释重负,他意味深长地望了谢小梅一眼,最后低声说: “好好读书,不要像我这样没出息……” 成朝阳说完这句,掉过头扶着身上的渔网,一搭一搭地走开了,谢小梅望了望手中湿淋淋的五十元钱,望了望他逐渐远去的背影,一股说不出来的孤独凄凉之意,竟自涌上心头。 谢小梅说:“其实这个人,不像是个坏人啊。” 晚饭过后,前来贺喜的乡亲络绎不绝,谢小梅的母亲对上门的亲友一个个轮流说道:“我们家小梅争气啊,从小就争气,读书讲有好发狠,就有好发狠,她每天早起五点钟就起来看书了,夜里要学到十一二点,她人聪明,脑壳灵性得很,我们屋七代莫出一个读书人了,终于有人考上大学了,摆酒?那是要摆的,一定要摆的,不闹热闹热怎么行?但是这话又讲回来,莫讲摆酒了,现在连学费都不凑不起,一半的一半都莫凑齐,急得我半夜起来脑壳痛,天天光起眼睛看到天亮,你们讲是莫是,这么好的苗子,莫钱读大学!我沿街讨米,也要把钱讨回来……”母亲说着说着,眼圈儿便要红了,声音哽咽起来,她站在别人面前说这些话,声音越说越小,腰也是越说越弯,她肆意彰显着自己的可怜,妄图博取旁人的同情,但别人早听出言外之意,那些人或两只手抱着胸,或转过头避开她母亲的眼神,那些人说: “那是的,小梅的确是个好苗子,那确实是的,可惜莫得钱……造孽啊,硬是造孽啊。” 这些人表达完口头上的同情,便开始急匆匆地告辞起身,他们来得快,走得更快。 谢小梅了解母亲的坚强,也清楚母亲的软弱,每当母亲说出那些近乎乞讨的话来,她便觉得如鲠在喉,母亲说了七八遍,她在旁边默不做声地听了七八遍,最后她终于忍不住了,她大声说: “姆妈,求你了,你莫去求别人了好不好?” “姆妈,我们自己争气,我就不信,读不成大学,我就活不下去了!” 到了夜里十一点,各家各户开始关门睡觉,再没有客人上门,栏里的猪饿得嗷嗷叫唤,母亲取出一块长钉板,一块菜刀,把采来的红薯藤跟猪食草捋成一块,咚咚咚咚开始切猪食,小梅支起煮菜的铁锅,将肥猪肉切成一片一片地倒进去炼油,她一边往灶膛里添薪加火,一边听到母亲在旁边絮絮叼叼着说:
  • 碎梦之刀
    发帖IP地址:202.104.133.7
    看得心酸. 我们国家的教育改革啊....
  • 浪子无情
    发帖IP地址:221.238.22.184

    看得心酸. 我们国家的教育改革啊.... 碎梦之刀

    现在是个这样的社会
  • iu2008
    发帖IP地址:222.242.87.1
    楼主,前面写得很好 这两段感觉有些仓促? 慢慢来 我们期待你的好文!
  • 〃金贝
    发帖IP地址:118.248.51.80
    好有耐力。
  • 青蛙果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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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夜里十一点,各家各户开始关门睡觉,再没有客人上门,栏里的猪饿得嗷嗷叫唤,母亲取出一块长钉板,一块菜刀,把采来的红薯藤跟猪食草捋成一块,咚咚咚咚开始切猪食,小梅支起煮菜的铁锅,将肥猪肉切成一片一片地倒进去炼油,她一边往灶膛里添薪加火,一边听到母亲在旁边絮絮叼叼着说: “我晓得你不喜欢看我在别个面前做小人,不喜欢听我在别个面前讲小话,你是读书人,你脸皮子薄。你当我做小人是为了哪个?你当我讲小话又为了哪个?你也莫嫌我给你丢脸,莫呷的莫穿的,还讲莫子丢脸?你姆妈是莫本事,是挣不到钱,你姆妈种田种了一辈子,喂猪喂了一辈子,那确实莫别的本事,做人难诶,要低头时就只能低头,你以为你读中学的学费,读中学的生活费哪里来的?天上掉下来的?还不是像今天一样弯着腰帮别个做揖做出来的!我帮你算过了,你大姨家有两个女儿在广东打工,应该有点积蓄,你二姨家实在穷得可怜,我们就莫去找她了,三姨刚嫁了个城里人,兴许帮得上忙,我跟你讲,你一家一家上门,看到他们,就给他们磕头,给他们作揖,你讲你考起大学了,他们一定开心得很,一定愿意借……” 门槛处有两只萤火虫凌空嬉戏,谢小梅一边迷迷糊糊使铁钳往灶膛里添柴火,一边撑着脑袋,看着那两只飞虫在半空里划出的轨迹,她听到母亲说到磕头的事,她就觉得心里头堵得慌,卑躬屈膝的屈辱感涌将上来,一张脸瞬时涨得通红,后面讲些什么,就再也听不进去了。 母亲将猪食全部切成零碎,口里的唠叼也暂时得以止歇,她站起身,举起那巨大的猪食鼎,放在屋子中间,又蹲下身子,使那布满老茧的双手,将猪食捧进大鼎里。 昏黄的灯光下,谢小梅望见母亲额前的头发已经花白,她蹲在地上时,弯腰捧起猪食的样子更显得笨拙吃力,谢小梅便觉得心头一痛,扔下铁钳,和母亲一道去捧猪食,猪食草散发出浓郁的汁液气息,沾得两人满手掌都是。 待到把猪食全部装好,两人一道使力,将大鼎抬上了煤球炉,母亲却并不急于煮猪食,她捶了捶自己的后腰,坐倒在竹椅上,双目无神,呆呆思虑了一会,方对小梅说: “要是真读不起书,你也莫怪姆妈,要怪,也只能怪你投错了胎,生到我屋里……” 母亲说完这句话,忽然间眼睛就湿润了,巨大的愧疚感包围着她,眼泪开始大颗大颗地夺眶而出,她坐在那儿,眼珠子掉线似扑簌簌往下掉,她坐了好一会儿,方使左边的衣袖擦了擦眼睛,又使右边的衣袖擦了擦眼睛。 谢小梅心中一酸,过去抱住母亲的脑袋,她反而开始安慰母亲了,她说:“姆妈,有什么好哭的?做人又不是只有这一条路,姆妈,你女儿不读书,迟早也会有出息!” 虽只是在给自己打气,胸膛里竟也觉得满满的自信,谢小梅抚摸着母亲的头发,双眼望向屋外黑漆漆的世界,她想,她一遍遍地想: “一定要争气,将来一定要有出息!” 母女俩正抱成一块,屋外的马路上忽然传过来急促的脚步声,有人惊恐万分地边跑边喊:“快拉闸快拉闸!出人命哩!赶快拉闸,有人麻到了!高压线麻到人哩……” 那人喊着话,朝苏门坳的方向跑过去了,声音渐去渐远,缓缓儿消失在远处,村里人睡得早,十点早关门关灯,被这喊声一吼,马路两旁的人家灯光依次亮起,人们纷纷爬了起来,各自走出门来打听: “出莫子事了?” “哪个麻到了?哪屋人麻到了?” 谢小梅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她说:“姆妈,我出去看下出莫子事了。”她方走出两三步,眼前一黑,村子里的灯光全灭了,谢小梅瞬时反应过来,她又说:“有人拉闸了,姆妈你也出来吧,屋里莫蜡烛了,太黑。” 母女两个一起牵着手走到了台阶上,谢小梅从屋里抽出一根竹椅来,让母亲坐下,村子里依旧黑压压的,空气里零零星星传来乡亲说话的声音,但依然是些没头没脑的言语,两个人复又站了好一会儿,并没有得到确切的进展,已近立秋,深夜里薄有凉意,谢小梅对母亲说:“我去帮你拿件衣服盖肚子,莫冻到了。”也不等母亲答应,一个人复又走进屋内,借着炉灶里的火光摸到床边,取到母亲的一件单衣,才走到门口,灶上架起的油锅“哔”一声溅出油来,正落在小梅的左臂上,小梅被烫得“啊”了一声,瞬时一个水泡冒起。 母亲听到了声音,回头说:“小梅你莫紧吧?” 小梅说:“莫紧,被老鼠吓到了。”看了看手臂上的烫伤,将左手藏在身后,方走出屋来,村子里忽然一片灯光冲刺黑暗,乡亲们一片乱糟糟的欢喜声,小梅将单衣盖在母亲身上,轻声说:“好巧,来电了。” 可惜这短暂的欢喜只是余兴的起场,悲悼的主题很快蔓延过来,苏门坳那方的马路上,一个妇人撕心裂肺地哭泣声由远及近,在十几号人的簇拥下走了过来。谢小梅借着路边人家的灯光,看见成朝阳的父亲成跃进板着脸走在人群的前面,脸色铁青,嘴唇紧抿,成朝阳的母亲余芳,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全身瘫软,挂在左右两个年青后生的手臂上,才不至于滑落下来。邵阳人哭泣时奇特的唱腔忽远忽近,忽重忽轻,谢小梅听到余芳边哭边唱: “可怜我屋崽诶,造了莫子孽,年纪轻轻就摸到鬼门关哩来,要死也要死我个不中用的老太婆,阎王老子你抓错人哩来!可怜我屋阳伢子,我讲过好多遍,要他正经做人,他硬是不听来,硬是莫想到来……” 谢小梅预感到成朝阳出什么事了,她不再等待人群的到来,也不再等待余芳唱腔的叙述,她径直往人群跑了过去,她看到唐宇的四叔唐光胜走在队伍的最前头,她走过去,拉住唐光胜的衣袖说:“光叔姨,出莫子事了?成朝阳怎么了?” 唐光胜摆了摆手,又叹了口气,唐光胜先用姿体表达着遗憾,再用语言表达着同情,唐光胜说:“成朝阳去偷莫子不好,跑去偷电线,他以为可以剪电线去卖铜,他以为电线是那好偷的,他就挂在高压架上面,被麻得黑区区的,你讲一个大活人,被粘在架子上面,有别个从那里路过,才看到……” 谢小梅觉得全身微微一震,那历经过成朝阳身体里的高压电,仿佛刹那间从自己的身体里流淌而过,小梅觉得自己的手指冰凉,脚指冰凉,后脊梁上也一阵阵阴冷的凉,谢小梅摆了摆手,制止了唐光胜后面的描述,她开始恍恍惚惚地往家里走,她走得一脚高,一脚低的,仿佛吃醉酒了一般。 母亲从竹椅上站了起来,她看到小梅的脸色惨白,她就问:“小梅你怎么了?成家怎么了?” 小梅低声说:“成朝阳被电麻死了。” 母亲“哎哟”一声,坐回到竹椅上,嘴里连声说:“何可能啊,下午还看到他从马路上过。”谢小梅走回屋内,她不敢再听到成家人的哭泣声,她把门板轻轻掩上,独自一个人坐倒在灶炉边,灶上面的肥油在翻翻滚滚,她心里的心思也在翻翻滚滚,她想: “成朝阳就这样死掉了,和他在一起读了这么多年书,说死就死了。他平日里是有些小偷小摸,他平日里名声是不太好,可是他也不应该这么早死……” 她为命运的无常感到无比心凉,忽然间又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她仿佛窥探到了自己的命运,也窥探到了人生的秘密,她又想:“成朝阳是死路一条,我又何尝不是死路一条?我不能去读书,我又不想去种地……就算种地又如何?像母亲这般,生一个子女,然后辛苦劳累地过完下半辈子,然后子女也读不起书,然后子女再生子女…….操持着这份田地,永生永世也别想看到出路,永生永世也不过是死路一条,做农民,永远是没有指望的…….” 她在命运的大道上越走越深,越走越迷惘,前方仿佛被浓雾封锁了,看不到出路,看不到转折,但她的霸蛮之气已经上来了,她一定要探究到底:“我不能被命运这样摆布,我从小读书就比城里的同学优秀,为什么他们可以读大学?为什么他们可以进机关?可以寻一份好差使?就因为他们有一个城市户口?就因为他们是城里人?难道我们一生下来,就要注定今生今世的命运?不读大学又怎样?不种田又怎样?我就不信,我的人生就没有别的出路了!” 谢小梅站了起来,握紧拳头,她觉得自己从未有这么强大过。她一字字地对自己说: “我不能向命运低头,绝不能向它低头!” 炉灶里的火焰是映得她脸上红烫烫的,心里也红烫烫的,她丝毫也不再犹豫,她走到屋角的衣柜里,打出柜子,取出里面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她站在昏黄的灯光下,将通知书读了一遍,又读了一遍,她觉得有一种心如刀割的疼痛,但她并没有改变绝决的初衷,她走到炉灶边,轻轻将通知书扔进了火焰里。 柴火噼啪作响,缓缓吞没着谢小梅无法到达的前程,谢小梅看着那书面被烧得卷了起来,一部分封面已经化为灰烬,她知道自己的人生已经没有退路了,她摸出身上那湿淋淋的五十元钱,她仿佛感觉到纸币上成朝阳手指的余温------她把纸币一并投进了火焰里。 母亲从屋外推门进来,她兀自沉浸在成朝阳无常的命运当中,她一边走一边说:“你讲好好一个人,怎么讲没有就没有了…….”她准备过来和女儿共同感慨一下,但她很快发现了炉灶里烧掉半截的通知书,她吓得惊叫起来,她大声喊: “小梅你做什么?小梅你癫了么?” 她俯下身子抄起来旁边灰土的铁钳,她紧张得整只手都在发抖,慌慌张张地去夹那本通知书,便她的手只伸出一半,就被女儿钳住了手臂,她看到女儿的眼睛里流露出自己从未见过的坚毅之色,她听到女儿清晰而有力地对自己说: “姆妈,莫夹了,夹了也没用。” “姆妈,我决定了……我要去东莞。”
  • 天下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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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浮生如此,悲喜交替;人生如此,充满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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