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蛙果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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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船人便寻缆绳的寻缆绳,解小舟的解小舟,船舱底下又叫来两个身子强壮的伙夫,上了小船,前去接应卫城灰,那些人驶小舟划近过来,将卫城灰与纪如瑾拉上船,挨近花舫,背了卫城灰,依次上了绳梯。
众人方一上舫,早有人备上椅子,接住卫城灰,十几个人将卫城灰围了个水泄不通,见得卫城灰面如金纸,嘴唇苍白,双眼深阖,这个说:“卫爷怎么了?伤得如此重?”那个说:“刚刚下舫没多久,眨眼伤成这样。”另有人说:“以卫爷的武艺,天下几人伤得了他?”摸额的摸额,把脉的把脉,包扎的包扎,叽叽喳喳乱成一片,纪如瑾冷冷站在一旁,只去拧头发上的江水,乌丝吃水颇重,轻轻一拧,落水哗哗掉在甲板上。
有人听得响动,方想起还有个活人来,便挨近如眉,悄悄使了个眼色,低声说:“这妖精刚才叫我们婊子……”如眉想也不想,大声道:“我们本来就是婊子,别人爱叫便叫。”她突然这么一句,一干婊子顿时歇了话,齐刷刷抬头看她,又转过脸来,齐刷刷望向纪如瑾,花舫上霎时静悄悄的,也没人再去顾一下卫城灰。
纪如瑾一边拧干头发,一边抬起头来,瞥了如眉几眼,见得她肤光胜雪,眉目如画,心下暗暗吃惊:“这婊子当真有天人之姿。”竟不舍多看,转过头说,“你们的这个什么……卫爷?先前饮了培元固本的好茶水,又吃了解药,性命不碍事。”十几个女子听她这般一说,登时便松了口气,如眉眼珠一转,却自问:“吃的什么茶?中的什么毒?身上的剑伤又哪里来的?”
纪如瑾听她语气里颇有责问的意思,不由得打了个哈哈,走到江舫边,拍着栏杆说:“天气不错,真不错。”
如眉又说:“瞧这位姑娘走路的身形,可是会家子啊,天下能有几人伤得到卫爷?莫不是姑娘不小心使了美人计,又无意中扎了我们卫爷一针……”捉起卫城灰右掌,一根手指头在那掌心滑来滑去说,“这枚须尾针,扎得俊俏啊。”
纪如瑾说:“好嘛,你竟也识得须尾针。”
如眉眼波流转,轻笑说:“少年三杰,倒有两位是我座上常客。”
纪如瑾拊掌赞道:“婊子就是婊子……”
如眉也不生气,只说:“不过我想来想去,还是些许不明白,这美人计,明明要大美人来扮嘛,姑娘这等模样…….”
纪如瑾还算中上之姿,灵气远胜美貌,可惜与如眉一比,容貌确实相差甚远,天下女子,无不对自己形貌分外看重,如瑾一生当中最恨别人说她不是美人,一掌拍到栏杆上,怒道:“好啊,扬州花舫上的婊子,好大的气派。”
这边甫一翻脸,那厢里却有花舫姑娘走到船舷边,指着江心骇道:“江水红了!江水全变红了!”一众人正盯着纪如瑾与如眉争执,听到这般声响,一窝蜂奔到船舷边,就把卫城灰落在椅子上,见到一条绿如碧龙的扬子江,竟红得跟血玛瑙一般,花舫依依呀呀推水而进,好似在黄泉血池里游荡,与江岸边绿柳垂丝一衬,说不出的诡异离奇,众婊子无不寒毛直竖,又惊又乱,纷纷说:“江水真的红了!龙王显灵么?怎么有这种事?”
纪如瑾瞅了江水几眼,心下雪亮:“落梅汀雪当真是神茶,小小一袋落在扬子江,竟把整条江染红了。”
见到如眉兀自站在一旁冷冷望着自己,那江水变红的奇观都不去觑上一眼,心中火大,怒道:“看什么看?这男人是我扎的,如何?针是我扎的,剑也是我扎的,这男人不听话,我想扎就扎!”
如眉点头说:“很好,你当真认了,好好好,好你个卫城灰,说去看茶会,跑去勾引这等丑妇……”回过身去,啪一耳光抽在卫城灰脸上,抽手回去,又骂一句,“当真好品味啊。”
纪如瑾负着手冷笑说:“看惯了婊子,那是要换一换口胃的。我不过在观音诞里谈谈茶品,他就一路跟了过来,先帮我解决了泰山派四大弟子,又可可着帮我杀了天下第一剑楚冠南,唉,甩也甩不掉,挣也挣不脱,非要缠着你不可------男人嘛,都是这个样子的。”
如眉皱着眉头说:“好啊,出去这么一会,忙得很嘛,连泰山掌门也敢杀!比单刀灭门威风多了!”
纪如瑾说:“是啊是啊,好久没男人为我这么拼命了呢。”
如眉虽是见惯大场面的人,此时也尤气得双掌发抖,一甩手说:“姑娘自便吧。”
纪如瑾说:“哎哟姐姐不留我啦,我再跟卫爷说两句便走。”慢慢走至卫城灰旁边,俯下身子,咬住他耳朵,轻声说,“方才楚冠南自水里跃出来那一剑,明明是刺向我的,你为什么挡在前头?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今个儿见你,虽是打打闹闹,也算……也算……我游荡江湖这么多年,倒终于寻得个可以说话的人,你要早些出来,也省得我闲得无聊去惹楚冠南呢,今天饮了小王子的茶,便算是答应了他的婚事,明媒正娶,要嫁过去啦,一年之内,你若过来,我便随你去了,若不来,我也就安安心心做自己的小王妃------我知道你听得见,千万不要装迷糊。”说到这里,低低叹一口气,返身走开两步,忽然又想起什么,走回到椅子前面,恶狠狠补一句说,“你若敢不来,我把这一船婊子一个不留,全都杀了!然后自刎便是!”
站起身来,冷冷看了如眉两眼,说:“告辞了先。”
如眉转身对身后诸人说:“还不去放小船,送得越远越好…… “
纪如瑾走到船舷边,回首说:“不用了,莫羞了美人儿的快艇。”纵身一跃,轻飘飘若一条雪鲤直扑入江,哗一声响,劈波斩浪,跃入一片殷红江水当中,余波袅袅,一圈圈向四周散去,半晌也不见人影浮上来。
如眉冷笑说:“水性好得很嘛。”走到卫城灰身边,摊开他左手手掌,自口袋里摸出一枚小针,使绢布小心包着,轻轻一针,便扎进左掌掌心。那小针甫一入掌,一道黑气便向四周扩散,旁边有人见得,惊噫一声,对如眉说:“姑娘,这可是上回钰如霜送您的唐门须尾针……”如眉冷哼一声说:“容那丑女人扎得,老娘就扎不得?敢跟那女人搞什么一年之约,我就慢慢毒倒他,毒他一年,看那女人如何使得。”旁人又说:“须尾针这般剧毒……”如眉白了一眼说:“我也没说毒死他。”自怀里摸出一颗大红丸子,与先前纪如瑾给他的一般无二,却只咬下四分之一,放入卫城灰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