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蛙果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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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折
左峻掏出手帕,擦了擦额上的汗水。
虽然已是初春,但一口气赶了五百里地,无论是谁,全身都会热得冒汗。
好在目的地总算不远,这一趟汗水看来并没白流,左峻看了看左右,吸了口气说:“还有多久到?”
不管他说些什么,旁边总有人来附和他的声音,旁边有一名弟子赶紧趋上前来,弯腰答道:“只有三十里地了,师父您……”
左峻便摆了摆手,止住他下面的言语,他抬起头看了看天色,他说:“马上要下暴雨了。”
身后十几名弟子便一起抬起来头看天色,他们左边看看,右边看看,却没有看出什么名堂来,一名弟子抱剑躬身说:“师父,一片乌云也没有,怎么会下雨?”
左峻指了指远方说:“那边有朵黄云,现在刮南风,一会就过来-----它来得快,去得也快。”
旁边那弟子赶紧点头说:“师父好见识。”
众弟子赶紧一齐点头说:“师父好见识。”
他们并没有见证结果,却已经等不及称赞了,左峻便微微笑了笑,他捋了捋胡须,对这种恭维颇为受用。于是他决定继续发挥一下自己的英明神武,他说:“大家加快脚步,前面找个人家避雨,现在春雨如油,过会大路都会弄得又腻又滑。”
旁边一名面色发青的小弟子突然走过来,打断了他领导有方的兴致,那弟子指了指远方说:“师父,那人又来了。”
左峻便抬头望过去,那些弟子们便一齐望过去,他们看得明白,远处三十步的地方,一个又瘦又矮的年轻人站在那里,双拳握紧,恶狠狠望将过来。
那汉子只着了一双草鞋,裤腿卷起,全身上下满是泥污,一张脸瘦骨嶙峋,好像生生饿了半个月似的。他望过来的眼神,却如野地里的独狼,直恨不得将众人生切了下酒一般。
他看起来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农夫,却没有人一个人敢与其对视。
左峻说:“他好像已经跟了我们三天四夜了。”
那小弟子说:“是。三天四夜,跟了七百里地了。”
左峻点头说:“这人看起来一点功夫也没有,跟了七百里地,了不起啊------你们谁和这人有仇怨么?”
众弟子一起摇头,一起说:“弟子不认识此人。”
左峻点了点头:“我也不认识此人。”心下却想,“莫非过去结下的梁子,自己全然忘记了?莫非以前害过他父母?也难不成是年青时的风流债……”越想越觉心虚,手捻青须,一时间踌躇难决,先前说话的大弟子茂永和上前一步说:“我们现在有要务在身,不便和闲人纠缠,不如给他些银钱,打发了吧。”
左峻便沉默良久,叹口气说:“好,永和你脾气最好,就给他五两纹银吧。”
茂永和点了点头,他把长剑交给了身边的师兄弟,张开双手,以示并无恶意,慢慢走向那满身污泥的汉子。
春风鼓起了他的长袍,他像一只大鸟张开翅膀般走了过去。
那汉子一动不动,冷冷打量着他的到来。
众人看到茂永和不疾不徐着走了过去,多年仙霞派的轻身功夫让他的姿态像一只仙鹤般优美,有弟子远远见着,忍不住轻轻点头赞道:“师兄好步法。”待他离那汉子只三四步,方停下脚步,作了个揖,说了几句话。
那汉子依旧不动,只低着眼打量他。
茂永和摊开双手,捧出银两,轻轻又说了几句。
那汉子终于说了句什么。
茂永和突然全身一顿,面色一寒,一言不发着收回银两,大步走了回来。
当他转过身来时,大家已经看到他整张脸阴沉沉的。
一众弟子们拉长脖子迎接着他的到来,茂永和瞟了幸灾乐祸的师弟们一眼,径直走到左峻的面前。
左峻说:“那人说什么?”
茂永和吞吞吐吐说:“那汉子好不晓好歹,他竟然说,竟然说……”
左峻说:“说什么?”
茂永和犹豫了一下,方说:“他只说:呸。”
左峻只觉一股气往上冲,但他是见惯大场面的人,他怎么可以在弟子们面前失了风范,于是他生生把怒气压了下去,开始和颜悦色着说话:“这人一定是认错人了,莫要理他便是,大家先办正事要紧!我们仙霞派身为名门正派,犯不着与这般愚夫见识。”他说完这些话,便甩了甩袖子,好像要将这人完全从自己的意识里甩掉一般,大步向前便行。
众弟子答应一声,紧紧跟在后面。
那年青人也迈开步子,依旧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他已经跟了三天四夜,似乎并未见他吃过什么东西,腰板却挺得比枪还要直。
茂永和回头看了一眼,心中暗骂:“阴魂不散!”他看了看左边连绵无尽的稻田,看了看右侧清澈湍急的春水,他的心情被四周的景色洗礼过之后,方有了好转的迹象,他的思维又开始蠢蠢欲动起来,他快步跟上左峻,走过去说:“师父……”
左峻说:“什么事?”
茂永和说:“这次我们江湖各大派围剿卫城灰,各派掌门人亲自出马,师父,我们仙霞派在江湖上声名鼎盛,追捕一个小贼,怎要全派弟子一齐上阵,未免……未免……”
旁边三师弟成伯言冷笑说:“未免什么?大师兄你是认为师父决定不够英明么?师父既然这样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成伯言虽只是短短数语,却是字字针锋,茂永和怒道:“三师弟你说什么,挑拨离间不是?师父你千万……”
左峻摆了摆说:“你们莫要争吵,这次我们奉鲁王诏谕,前去捉拿卫城灰这个淫贼,倒不是小看了咱们仙霞派,如此兴师动众,只是防备点苍、昆仑、天山、雪峰、雁荡各大门派抢了生意,鲁王下这般大手笔的赏格,江湖上哪个门派不眼红心急?区区一个卫城灰,哼哼,哼哼……”
众人正说着话,忽觉脖后一凉,有什么事物冰冷冰冷砸在颈上,抬头看时,只见雨珠点点,啪嗒啪嗒落将下来,成伯言抢先赞道:“师父好见识,果真下雨了。师父当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通古晓今,无所不精。”
这句马屁拍得虽有些过份,但听来依旧十分受用,左峻捻须微笑,轻轻点头,算是默然领受了。
茂永和心下冷哼一声,手遮雨棚,放眼望去,只见得前方竹林前一座小小茶肆,使一块白布挑出一面茶幡,于清风细雨中飘来荡去,遂侧立一旁,大声说道:“各位师弟加快脚步,好去前方茶肆避雨。”众人听得指挥,各自放步疾行,茂永和一边说话一边招呼,待到众人走尽,却不随队同行,他在零零散散的雨珠里站了片刻,只待众人走远,方回过头来,看了看那紧跟过来的年青汉子,他在心里冷笑说:
“三师弟想讨师父欢心,可惜还没摸到师父的要害,待我暗地里解决此人,师父必定暗中称赞,倍加欢喜,三师弟啊三师弟,吹牛拍马,几时能有人拍出一个掌门人的位置来……”
他把剑扣在手心,等待着师弟们渐去渐远,待到确认再没有人回过头来,那年青人也渐渐走了过来,茂永和上前一步,使剑柄抵住了那人的胸膛。他直截了当地警告说:
“你再上前一步,就会有刚才那么客气了。”
那年青人抬起头来,默默地看了他一眼,继续向前走他的路。
茂永和觉得自己的威信受到了侮辱,愤怒霎时间跳了出来,他拔剑在手,架在了年青人的脖子上,他说:“你真的不要命了?”
那年青人斜着脑袋又看了他一眼,这次他终于说话了:“我只找左峻。”
他的声音低沉嘶哑,好像被什么烧坏了喉咙。
茂永和说:“我师傅的事,就是我的事。”
那年青人用一种哀悯的眼光看着他,他重复说:“我只找左峻。”
这年青人严肃的模样让茂永和忍不住哧哧地笑了起来,他笑得全身一抖一抖的,他说:“你这个样子去找我师傅?你连走路都走不稳,你凭什么找我师傅?”
那年青人却再不看他一眼,迈步便行,茂永和笑声未歇,手中长剑蓦地一闪,那年青人膝间一痛,“咚”一声跪倒在地,泥水四溅,湿了他一身。茂永和移开长剑,慢慢走到前方,将剑尖抵住了年青人的咽喉,他说:“你知不知道刚才这一剑我只出了半招,我只要多划半个圈子,你现在两条腿就没了------我不管你为什么跟着我师父,但你最好现在就爬回去。”
那年青人回头看了看膝弯间的伤势,他看到鲜血从那里慢慢流淌出来,他的好奇似乎远大于恐惧,他摇了摇头,面色平和,半晌抬起头来,望向茂永和说:“我只找左峻。”
茂永和被他固执的言语弄得要头顶冒烟了,他一甩衣袖,指着左峻离去的方向说:“我师父在那里,有本事你爬过去啊。”
那人望了他一眼,想也未想,竟真个双手着地,慢慢往前爬行。
但他只爬出两三步,茂永和一脚就踏在了他手掌上,他的整个手掌都陷进泥水里,关节轻轻一弯,泥水抽动,咯吱作响。
茂永和将剑尖抵到他咽喉,顺着他喉结缓缓向下,茂永和说:“你若是要找死,现在就可成全了你。”
这句话似是触动了那人的神经,他趴倒在地,于斜风细雨里里静默了片刻,终仰起头来,似下了极大的决心一般,直视着茂永和的眼睛,他说:“你刚才那一剑,应该把剑招使完的。”
茂永和说:“为什么?”
那人忽然嘴角抽动,他说:“因为你再没有机会了……”
他那么那么平淡地说着这些话,却每个字都似有一股奇异而坚定的力量,茂永和望着他黑漆漆的双眸,只觉得那眼珠如万丈深渊不可久视,后背遂一阵阵发凉,他想,他这般想:“这个人明明不会一点儿武功,为什么我会这么害怕?为什么我会这么害怕?”
快要走到茶肆的时候,有弟子寻不到茂永和的踪迹了,他们说:“师父,大师兄不知道哪里去了?”
那时候雨势渐长,一颗颗雨珠串成一条条水线,似千万条细细银蛇扑落下来,那些银蛇坠到地面上,便无声无息隐没起来,那些银蛇坠到竹林里,便沙沙地奏成一谱山歌春曲,仙霞派的弟子们便走在这水线与春曲的包裹之中,走在料峭未尽的寒气里,他们看到尚未融尽的白雪埋伏在翠竹之间,他们看到师父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对于师兄的消失似乎胸有成竹,他只是说:
“大家不用着急,永和可能去解手落了队,一会就回来。”
大家便纷纷点起头来,对于这个推断深信不疑,成伯言却自不信,他说:“师父,我看师兄常日里神神秘秘的,他这次落单,只怕是……”
左峻打断说:“只怕是什么?你倒说说看。”
成伯言听得他言语微有怒气,他便不敢说话了,他低下头,一派做错事的样子,心里却暗自思忖:“师父莫不是叫师兄去解决那个年青人去了,师父终究是更相信师兄一些的。”
左峻觑着眼瞄了一下身边的成伯言,他看到他一副老老实实的样子,心里却想:“伯言定是猜得到的,伯言样子老实,心里可不老实。我现在终还是相信永和一些,差你办事,还要再过两年,再老辣些方行……”
大家默默地想着各自的心事,默默地走进了茶肆,众人挑了四张干净的桌子,各自分桌坐下,他们是名门正派的弟子,行要如风,坐要如钟,他们笔直着坐在各自的位置,耐心地等待着茶博士的到来。
可是他们很快发现自己的耐心毫无意义,众人在那里干坐了半天,也没见到有人出来招待一下。
成伯言第一个忍不住了,他“怦”地一掌砸在桌子上,厉声说:“小二!”
里进的屋子里有人似是吓了一跳,一个声音断断续续着说:“来了……来了……”
这声音像是要落了气,又像是刚提到嗓子眼,黏黏软软的甚是古怪,大家不由得竖起耳朵去听,仙霞派内劲功夫颇有独到之处,众人修习甚久,凝神静听,几十丈内落叶可闻,一听之下,却闻得里进屋里似有男女急促喘息之声,娇媚呻吟之语,众人登时热血上涌,面面相觑,有几名小弟子一张脸霎时红透,大家心下均想:
“妈的,大白天的竟然玩这个调调。”
成伯言更自不耐烦了,他张开手掌,欲要重重再拍上一记,屋子内竹帘卷起,一个塌鼻子满面雀斑的小二走了出来,弯着腰连声说道:“客户要什么茶?即刻拿来,即刻拿来。”他一边说着话,一边扶正头上的粗布圆帽,不时假装借拍打身上的灰尘,去提腰上松松垮垮的裤腰带,众人心下雪亮,却假装什么也没看到,各自转过脸去看别的事物。
成伯言说:“我们要四壶碧螺春。”
那小二赶紧回头,想也不想,朝里进喊道:“四壶滇池普洱。”
马上有人柔声柔气地“哎”了一声,竹帘掀开,一个双颊酥红、妖妖娆娆的女子提着两壶热茶扭着腰走了出来,她的腰又细又长,似水蛇般扭来扭去,众人虽还在看别的地方,眼睛却有意无意瞟了过来。
大家心里都想:“这么一个女人,真便宜了那小二了……”
那女子径直走到左峻旁边,抛了一个媚眼,翻开桌上茶杯,一边往里倒茶一边说:“客官远来辛苦,先喝碗热茶暖暖身子。”
她声音又软又嗲,落在众人的耳朵里,当真说不出来的舒服受用。
左峻“嗯”了一声,转过头不去看她。
成伯言却伸出手来,一把握住那女子手腕,喝道:“我们明明叫的碧螺春,怎么上的是滇池普洱?”
那女子吃痛,娇呼一声,手掌一松,一碗茶跌落在桌,双眼立红,泪珠于眼圈里滚滚打转,嗔道:“你捏痛人家了……”
她每说一个字都极尽娇媚之态,仙霞派众弟子闻言在耳,只觉脚下轻飘飘的,后背上的脊梁骨都要当场酥软化掉。
店小二慌忙上前解释说:“我们这里只有滇池普洱。”
成伯言却不放手,只说:“只有普洱,干嘛还问来问去?”
店小二一摊手说:“问问而已,我又没答应。”
成伯言想了想,觉得这句话好像有几分道理,他待要放开手,又觉得没台阶可下,他就把那女子的手捏得更紧了,他说:“你们这茶馆鬼鬼祟祟的,定有什么古怪!”
旁边忽有人哧一声冷笑,有人说:“仙霞派堂堂名门正派,门下弟子竟然跟一个倒茶的姑娘过不去。”
另有人说:“这位弟子好像是排行老三的兄长,旁边好像还坐着他们师父……唉,当真是……当真是……”
还有人说:“我看不如这十几位使剑的好手一起上,江湖上日后传言,也晓得仙霞派围攻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当真好生威风…….”
这一番冷嘲热讽,直说得成伯言脸上忽青忽黑,忽白忽紫,一拍桌子,转过头来,厉声说:“什么人鬼鬼祟祟,在这里风言风语?”
只见细雨朦朦之中,三个白衣男子各手持一把襄阳油伞,慢慢从远处走来,那些人似走得极缓极缓,膝不弯躬,足不点地,片刻之间,离众人却已不过四五丈远近,春水绵绵,地湿路滑,那三人身上却连一点泥污也没,直若从面粉里捧将出来般白净。
左峻见到三人走近,遂站立起身,抱拳说:“天山白衣三杰也来啦,想不到我们仙霞派日赶夜赶,还是不及天山派好脚力,三位想来已捉到了卫城灰,要上鲁王府领赏了吧?”
左伯言听得这三人的名号,心头一震,默然不语,心下只想:“这三人竟是名闻天下的天山三杰?我方才言语冲撞到他们,这可惹了大祸了。瞧这三人走来的轻身功夫,只怕只有师父抵敌得住。只听说这三人从不下山,想不到为了卫城灰,竟也破了此例……”
那三人听得左峻如此说话,左边那白尘衣微微一笑说:“我们小小天山派,只来了三个草包,哪里捉得到卫城灰。”
中间那白征衣点了点头说:“仙霞派人多势众,一拥而上,定然捉得到。”
右边那白霜衣摇了摇脑袋:“现在昆仑派雪峰派的人也来啦,仙霞派虽是人多,哼哼,抓人家倒茶女倒是把好手。”
左峻对他们的挑衅惘若未闻,只道:“昆仑派与雪峰派也到了?不知到哪里了?来了些什么人?”心下却想:“昆仑派就算五把短刀一齐下山,倒也未必十分棘手,只要雪峰派那个大魔头不插手便好。”
白霜衣瞧得左峻神情,心中已猜着了三四分,冷笑说:“左掌门是在巴望着雪峰派莫是那声震天南于满天吧?不巧得紧,来的正好是他。”
左峻笑道:“三位说笑了,我们仙霞派就算再不济,也不用惧他雪峰派……”
一言未毕,有人哈哈大笑说:“老子一生糊里糊涂行走江湖,还真没指望有谁怕过。”
这句话说得也不甚大声,却如黄钟大吕猛然在耳边击响,众人霎时全身一紧,耳膜嗡嗡有声,那声音挟势而来,细细碎碎的春雨忽俄横折而断,教劲气翻掀如波浪高高飘起,四下青竹弯腰伏倒,竹叶呜呜生风,众人衣服紧贴皮肉,烈烈作响。
天山三杰微微而笑,手捏伞柄,全身如一竹细篙迎风而荡,却自恃立不倒,左峻面无表情,双腿似扎根般钉在地上,成伯言与众师弟却以手遮风,面色如土,心下均自骇然:
“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高深的内劲。”
那劲气急鼓而来,后劲犹自源源不断,左峻眼见门下弟子渐渐把持不住,气聚丹田,喝一声说:“于先生名满江湖,也有兴趣考较我派后生来着?”
这一喝之下,两气相交,凭空里一声闷响,左峻全身一震,连退两步,面白如纸,双手瑟瑟作抖,那劲气却也骤然退却,风消气歇,雨丝如旧,沙沙直落而下。
众人静了半晌,方听得远处有人赞道:“想不到仙霞派的功夫,还是有些名堂的。”
跟着踢哒有声,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迎面踏泥溅水而来,眼见得这人面色金紫,双眉如剑,约莫四十来岁年纪,好似还不及左峻年长,只着了件粗布衣裳,已自洗得发白,上面却斑斑点点全是血迹,双手空张,不见任何兵刃。
这人看起来普普通通,扔人堆里绝寻不出个影迹来,丝毫未见江湖高手的半点风范。
那人大大咧咧径直走到众人面前,方立定身子,伸出一双干枯的手臂往背后一探,众人只道他要摸出兵刃,各自暗暗提防,那人却闷哼一声,全身一颤,从背后拔出一把血淋淋的短刀,噗一声扔进泥水里,骂道:“狗娘养的昆仑五把刀,才两年不见,功夫竟然精进到这般田地。”
众人听他口气,好像方才和昆仑派有一番恶战,白尘衣便施礼说:“于先生刚才碰到昆仑派五把刀了?大家都是为了卫城灰而来的吧?”
于满天一甩手说:“碰到了,五个里面教老子宰了四个,还有一个轻功真他娘的好,一溜烟就不见了,老子也是身上有伤,追他不得……”
昆仑派是为江湖六大派之一,门下弟子最优秀的五人合称昆仑五把刀,深得昆仑派刀法精髓,五年前五人合刀灭青藏一线一十八路匪贼,不过花了四个月时间,最小的一把刀才不过十七岁,两年前合力破武当八卦阵,名动天下,想不到竟被于满天几句话轻描淡写杀了个干净,众人又惊又疑,面面相觑。
那白尘衣又问:“于先生和昆仑派都是来寻卫城灰的,怎生自己人倒打起来了?”
于满天“呸”了一声说:“老子这辈子几时跟昆仑派做起自己人来了,两年前老子在扬州花艇上看上了如眉姑娘,老子喜欢得紧,老子就请了如眉半个月,这五把破铜烂铁刀竟然也要如眉姑娘坐陪,老子当场就要宰了他们,这些王八蛋,狗娘养的,打不过老子,居然叫如眉姑娘叫婊子,老子那天本来就要剥了他们的皮,那天如眉姑娘说不要杀人,见不得血,老子就放了他们,叫他们不要再到老子面前出现,这些人以为老子说的话是放屁么?今天居然跑到我眼皮子底下来,老子不宰了他们,以后怎么在江湖上混?他奶奶的,这五把刀最近修了荡什么什么刀法……”
白尘衣打断说:“是荡层刀法。”